春节小记

writen on 2015.02.23

大年三十应该是一年最标准化的一天了,不用起床我就知道每一个时段会发生什么:贴春联,祭祖,看春晚,吃年夜饭。从我记事以来的这么多年一直这样,以后还要这样下去。而这些,就是过年。

<一>

贴春联看似一件挺简单的事情,其实每次都要费时好久。我要先把每一个门上面以前的门画对联一点一点地都撕下来。有的门上有好几层,那是以前贴的时候用的浆糊太多了,揭不下来,就把新的覆盖在了上面,久了就厚厚一层了。等都揭过一遍了再用笤帚把门框里里外外都打扫一下,上面好多蜘蛛网呀,尘土,全是时间留下的痕迹。打扫完就开始贴新的门画和对联了。家家户户每年的对联和门画都没有太大区别,大门上全是些关羽张飞,秦琼敬德之类的武将,屋里门上就是些善财童子之类。至于春联呢,也全是些迎春呀,接福呀,千篇一律,我一点也没记住,倒是我的小侄子抄了一些——那是他们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。像一些门外千竿竹,屋内万卷书之类的有趣的对联只存在于故事里,现实中很少见到有新意的。

贴春联的时候因为要在冰凉的门上来回抚平门画,手往往冻得像冰块,风吹过来感觉特别冷。但你还不能着急,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,免得贴歪了,让人笑话。每次贴完了,都觉得像完成了一件很重大的任务,欢欣不已。

大多人可能只觉得春联只是一种传统,但春联的意义其实不只如此。我还记得,小时候一个人在家的深夜里,在那个妖魔鬼怪充斥夜晚的童年里,是门画给了我莫大的安慰。门画里有门神,会挡住吓小孩的小鬼们。有时候害怕了就躲在门后,幻想着身边正进行一场神魔大战。那种依赖感,现在还记忆犹新。

<二>

每年都要去坟院里去烧纸,请已故去的亲人们回家过年。小时候什么都不懂,只觉得好玩。等大了,就开始好奇每个坟头里都长眠的是谁,也慢慢知道了这个是太爷爷,那个是太太奶奶。。。。

有时候想一想,一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,但你能清楚得记得他的坟,而且持续许多年,这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。我们一年一年地去那里烧着纸钱,放起鞭炮,期望唤醒那些见过或者没见过的故去亲人们,请他们一起回家过年。团圆不只是尘世间的人,还包括另一个世界的人。虽然我们无法再见到你们,但希望你们在身边。

<三>

虽然大家都说春晚越来越不好看了,但我们每年都是早早吃了晚饭,坐在一起边看春晚边守夜。小的时候一会就睡着了,被爸妈喊起来吃年夜饭。慢慢大了点,夜里就不睡了,变成我喊爸妈起来吃年夜饭。现在可能有点老了,夜里总忍不住要打一会儿盹。

我们这的年夜饭是十二点起来吃。俗名叫“起五更”,但现在十二点早都不是五更了,而是三更了。而且还有的人越起越早,十一点就开始陆续听到鞭炮声,吵得人听不到电视声音,最后干脆就不看了,我们也起床出去放鞭炮。我们吃年夜饭是要放鞭炮的,很长的一挂。小时候炮都是很大的一盘,我都搬不动。点起来特别响,震耳欲聋。现在做鞭炮的少了,要那么大的都得定做了,就小了点,往往一分多钟就完了。以前可是要响到好几分钟呢,小孩子们会捂住耳朵在电光雷火间到处乱窜,脸上全身喜悦。

年夜饭是提前做好的,夜里热一下,就可以吃了。都是鸡鱼肉之类的,没有什么好说的。每年这时候都对这些肉不感兴趣,吃的很少,要吃好几顿。今天还看到一个笑话,说感觉春节期间的时间似乎都凝固了,因为天天的饭都跟除夕晚上的都一样。哈,其实也没这么严重。一般两天就吃完了。

奶奶每年吃年夜饭的时候都会说,以前穷,年夜饭都是菜,上面一小层肉做做样子,还都不能吃。走亲戚去别人家吃饭,都自觉的吃下面的菜,不吃肉,要不就是没礼貌,不懂事。现在想起来,那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呀。现在的春节,有趣的东西都似乎随着年味一点一点的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