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riten on 2015.04.01
1
坐上车的时候人很多,幸运的是走了几站就有人下车,得以坐下。这几日感觉很疲惫,也不是那种很累的感觉,只是没有精神。坐在车上就昏昏欲睡的。正迷糊间,突然“啪”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。仔细一看,原来旁边不知道谁的箱子,急刹车的时候因为惯性倒了。旁边人不少,但没有一个人理。我考虑了半天,伸手把箱子扶了起来,立在座位旁。没有人表示谢意,我也没多想,继续睡觉。过了一会又“啪”的一下倒了,还是没人理。我回头看看,后面坐的人都面无表情,看不出是谁的箱子。于是扶了起来后,索性用手护着,免得再倒。
迷迷糊糊又睡着了。等我醒来,车上已经空了。司机师傅一边打扫车厢,一边笑着看着我。现在的人呀,都下车了也没人喊我一下。我感到很不好意思,赶紧起身下车。一动身,发现箱子还在我手边。我顿时愣住了:这箱子主人呢?这该是多么粗心的人呀!总不会是不好意思喊醒我直接把箱子留下了吧!
我对司机说:师傅,这箱子不知道谁的,落这了。麻烦您收一下,看有没有人回来找。
师傅脸上的表情很奇怪,问我:箱子?什么箱子?!
我有些懵了,指着那个箱子急道:这,这不是吗?就是这个!!!
师傅一脸茫然:这里什么都没有呀!
师傅拿着拖把继续拖着车厢。我看着拖把竟然穿过了箱子,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我揉揉眼睛,确实有一个箱子在我旁边。黑色,不太大,很普通的一个行李箱,还上着锁。开始扶起来的时候,感觉里面有东西,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。
我忍不住又问了下,师傅还是表示什么都没有,让我赶紧下车。我想了一下,决定还是把箱子带下去。除了有一种被选中的感觉外,我觉得把一个别人都看不到的箱子留在车上也不太好。
于是我就拎着箱子,以一种师傅眼中的异样姿势下车了。出了站,人来人往的。我想,应该怎么做呢?这件事情太诡异了。
正想着呢,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:您好,能把箱子挪一挪吗?挡着路了。
我还没回过神来,一边挪箱子,一边说着: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。。。
说了两遍,突然,我意识到,她能看得到这个箱子!
我急忙抬头,只见一个女生正侧着身从我旁边过去。
我连忙拉住了她。她回头看了我一眼,很不解。
我轻轻地对她说:别害怕,我没什么恶意。你,你看这个箱子。
说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。当时那情景,估计要是脾气不好的,我已经挨耳光了。
我把箱子放在路中间,只见过往的路人像幽灵一样一个个地从箱子中间穿了过去。
她惊讶地眼睛瞪得大大的,嘴巴张着。多怕她会叫出声来。还好没有。
我又轻声对她说:你看,别人都看不到这箱子。就我们俩能看到。
她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是点头。
过了半天,她才说:这是怎么回事。
我说:我也不清楚。我在车上发现这个箱子。开始还以为是别人落下的呢。后来发现别人都看不到。
她说:那你还把它拿回来。
我说:你不觉得这是箱子选中了我么。如果不拿回来,指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呢。
她说:也对。
我接着说:它现在也选中了你。。。。
她急忙摆手说:别扯上我。我不认识你。也不认识这个箱子。
我看着她笑了下,没出声。
她说话声音低了下来,说:那,那咱们怎么办。
我说:要不我们打开它。看看里面是什么。这种箱子的密码也就999种。应该很容易就打开了。
她表示同意,但是突然说了句:你吃饭了没?先去吃饭吧,我饿坏了。
额,这是什么逻辑!
多了一个人陪伴,我好像也没这么害怕了。
于是我就拉着箱子跟着她走进了一家烩面馆。在路上的交谈中,了解到她在一家小公司里面上班,就住在离我隔一个街道的民租房里。离吃饭的地方挺近的。吃完饭,她建议先到她住的地方开箱子,省得晚上惦记得睡不着。我看时间还早,就答应了。
她住的是一个小单间。地方不大。不过也挺整洁的。东西摆放也都挺有序。我没细看,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始试密码。在我尝试密码的时候。她在旁边一边吃东西,一边走来走去,强烈表示也要帮忙。看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,于是我从000开始试,到300的时候交给她,我歇一会儿。
在我低头玩手机,刚玩了两盘游戏,忽然听到她欣喜的叫声。我一看,果然箱子已经打开了。
箱子里面是一个盒子。有一本书那么大。字典那么厚。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,严实无缝,看不出从哪里能打开。之所以说是盒子,是因为里面装着东西,一晃就有东西在哗啦啦地响。此刻,我们已经顾不上猜盒子里面是什么了。因为一看到盒子,我们俩立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。
盒子上面印着我们两个的照片。
2
我的照片是在一个草地上坐着,靠着一棵树。我仔细回想了一会,终于想起,那是我在公园里一个人游玩的时候。
一个人逛公园是不是有些奇怪。当时,我就是这样。莫名地在一天下午,跑到人民公园里,漫无目的地闲逛。这个公园我以前来过,玩得还挺开心的。所以我愿意再来。我就是这样的人。来过一个地方后,下次不知道去哪了,会优先选择这个地方。
我记得当时在公园里逛了一圈,走累了,就坐在草地上休息。旁边两棵树互相挨着,上面的枝叶互相缠绕,像一对情人在拥抱。我就靠着树干坐着,对面有小朋友手里拿着风筝在来回奔跑。大人们放风筝是站着不动,抓紧手里的线,让风筝越飞越高,未免无趣。小孩子却是拎着风筝不停地奔跑,幻想自己跟风筝一起在飞翔,虽然飞得不高,但快乐得多。
我在那里呆到太阳下山就回去了,也没有发生什么印象深刻的事。没想到这张照片会是那时候的。
她的照片好像是在一个步行街上。周围都是人。她坐在一个长凳上休息。手里提着一把小伞,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下雨。照片里她穿着一个红鞋子,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异常鲜明。
我俩对视一下,都摇头表示没有在照片里的地方见过对方。
那么为什么盒子上面会有我们两个的照片呢?我忽然想到了向左走向右走。
我不禁想,如果我们也曾在旋转门面对面,或者曾在人群中喃喃说出过「对不起」,或者曾唐突地打错过电话,那该有多好。
我问了下她的看法,她也觉得我们肯定是在某个地方有关联的,只是我们不知道。
于是我们怀着很大的兴趣开始了解对方。我们都有点兴奋,觉得似乎一个童话般美丽的故事正要在我们面前展开。
从小学到中学,高中,再到大学。循着记忆的河流来寻找往日的足迹。
我们把彼此当成一本书,慢慢地翻看,慢慢地品读。
我们聊了许多。知道了彼此的爱好,彼此的习惯,彼此的生活。
我们从彼此爱去的地方,爱吃的东西,爱听的音乐,爱做的事情里寻找共同之处。每当有一个合契的地方,我们都高兴不已。
聊到最后,我们发现无法从自己的生活里找到对方的任何一丝的痕迹。我们就像是突然蹦进了对方的生活,毫无征兆,但似乎又已经相识多年。
事情跟期望的不太一样,我们都有点沮丧。这少了一点让人向往的缘分的魔力,使故事不那么精彩。小说里一般不会这么写的。
这时,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袋零食,伸手递给我:吃点东西吧,饿了。
我接过来。房间里只剩下匝吧匝吧的嚼东西吃的声音。
吃完了,她说:接下来怎么办?
我说:不知道。盒子也打不开。不知道里面是什么。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。
她拿起盒子,晃了晃,哗啦啦地。说:是呀。不过所有的事情总会有个答案吧。在结果不明朗之前,我们可以耐心点。
我说:哎呀,你说的太对了。就依你所奏吧。
她说:切。
在熟悉了之后,我们说话都就有些随便了。
我说:不如我先把盒子拿回去吧。这盒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。我拿着,安心点。
她嗯了一下,把盒子递给我。我起身准备离开,突然发现箱子不见了。刚才我们在热衷于聊天,也没有太注意。
我们都怔了一下。我说:没有箱子也好。省得拿起来不方便。
她说是呀,然后说起我推着看不见的箱子那种别扭的走路姿势,我们都笑了。
笑完,我说:看,还是盒子好。装起来也不会有人发现。
我把盒子在她眼前晃一晃,说:走啦,再见。
她微笑挥手:再见。不送喽!
我出了楼,天已经暗了下来。街上仍是人来人往的,热闹非凡。但没人知道我身上藏着这么一个秘密。我偷偷地笑了。
回到家里,我又看了一会盒子,发现还是打不开,就放在桌子上,没再理它。
一夜无事。
3
第二天早上醒来。我忽然发现盒子不见了。
我找了半天,到处都翻了一遍,发现还是没有。门窗紧闭,也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。我坐在床边,有些伤心。忽然我想:可能没有丢,只是我看不到它了。
于是我赶紧下楼,跑到她那里。敲了半天,但是没有人应。我垂头丧气地走出来,心里无限后悔:昨天怎么忘了留个电话了。
正自言自语着,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。回头一看,正是她。
她笑盈盈地说:我说看着像你。你怎么来啦?
我赶紧把事情说了一下,拉着她就往我家走。到了家,我指着放盒子的地方问她:昨天放这里了,你看有吗?
她爬了六楼似乎有点累,喘了一会,低声地说:我也看不到。
我有些绝望,脑袋嗡嗡的,说不出话来。开始还觉得有一点希望,现在发现是永远看不到那个盒子了,也不知道怎么了,心里空落落的。
她看我不说话,拍拍我,问:喂,你怎么啦。
我伤心地说:我也不知道怎么了。开始看到箱子的时候我是有些害怕的。但后来碰到你,看到盒子里的照片,我觉得这是一种奇怪的安排。我一直在猜想盒子里面会有什么。这种期望给我平淡的生活增加了不少乐趣。我揣着盒子走在街上总觉得像揣着一个宝物,那时的我,不再是那个淹没在人群中的平凡的身影,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。我因为被选中的感觉觉得十分幸运,也因为这个秘密的存在而觉得自己无比重要。但现在,一切都没有了。我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人。心里有点难受。
她哈哈笑了起来,拍着我说:你可真逗。
我叹息了一下,说:你不明白。一个人生活的时间长了,心就是空的。总要找什么来填充的。要不然,总会觉得难以忍受的。这个盒子就填充了我的生活,让它变得不一样了。而现在,我的心又空了。
她说:我是不明白你的想法。不过我想的却是另一方面。开始看到箱子我也挺害怕的。不过你告诉我咱们被选中了,我觉得这种感觉挺奇怪的。但后来我们聊了那么多后,我其实已经不太在意盒子的事情了。看到箱子消失了的时候我就想,会不会盒子也会消失呢。没想到真的消失啦。其实,我觉得这盒子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,一朵小浪花。它的存在与否也没什么重要的,盒子不会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什么改变的。重要的是。。
她顿了顿,说:重要的是我们认识了彼此。这才是生活给予我们最珍贵的礼物。生命中,只有人才能改变自己或别人的生活,其他的都是虚幻的。盒子虽然没了,但我们的生活其实已经改变了。你没看到吗?该失去的已经失去,该到来的已经到来。我们应该做的,应该就是,忘记那些失去的,珍惜眼前到来的。不是吗?
我觉得我的心被她的话一点一点地填满了。抬起头,看见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。我的脸不禁红了。
我轻声地告诉她:我觉得,这一刻,你看得我浑身美丽。
她一下子就笑了,也轻声地说:我也觉得自己十分美丽。